证券时报记者 张一帆
2024年，我国医药零售行业的激烈竞争达到新高度。
70.1万间的药店规模，意味着我国成为世界上少有的店均覆盖人数仅2000人左右的医药零售市场。半年报数据显示，上半年医药零售上市公司整体营收增速下滑，利润增长转负。
激烈竞争之下，部分医药零售企业已经开始“轻点刹车”，降低规模扩张速度转而巩固发展质量。不过，规模领跑的上市药店企业普遍仍将“规模化”视作核心竞争力，不少企业仍计划保持20%左右的高速扩张策略，一边在适应强监管强化合规管理，一边观望着小型药店企业的出清情况。
在半年报披露之后，药品零售行业股价表现整体回升，老百姓(603883)（603883）在8日6次涨停期间，多次澄清公司生产经营情况未发生重大变化。分析认为，当前药店估值处于业绩和政策双重底，随着头部连锁药店陆续接入门诊统筹将加速承接处方外流，在行业集中度持续提升趋势不变的环境下，后续板块估值有望修复。
部分企业“点刹车”
“国大药房发展策略已经做了调整，现在的重点主要在已有店铺经营能力提升上。今年上半年，新增门店数量不多，净增约100多家，主要是在合适区域，以合理成本开展。全年保持相对稳健，不设置激进的开店目标。”9月2日，国药一致(000028)（000028）副总经理兼董事会秘书李川在业绩说明会上对公司的经营策略转向作出介绍。
如以上半年的扩张速度保持到全年，国药一致在今年的门店扩张数量不足去年的两成。2023年，国药一致净增门店1203家，将门店总数推上了万店关口。在今年初国药一致方面还曾表示，不算投资并购的情况下，2024年国药一致预计净增加门店数量10%左右。
“医药零售目前处于行业转型阶段，同质化竞争日益严重、医保政策趋严、线上业务对实体药店影响更加明显。”李川回顾上半年的经营情况时解释，“因此在门店端管理，公司以提升单店经营质量为重点。加大对老店改造力度，关闭亏损且扭亏无望门店，加强门店商品管理、营销与会员管理。”
策略调整在情理之中，过去一年国药一致业绩未能随规模增长同步走高。从2023年上半年至2024年上半年末，国药一致的营收、净利润规模分别同比下降1.5%、10.4%。在国药一致核心经营的北部区域，门店日均坪效由51元/平方米下降至48元/平方米，对应公司的医药零售板块整体毛利率下降了2个百分点。
医药零售行业的整体大趋势与国药一致趋同。医药零售（长江）指数共收纳9家上市公司，Wind统计，它们在今年上半年主营业务收入、净利润两项核心指标的同比增幅中位数分别为7.26%、-28%；上年同期两项数值分别为22.8%以及28.46%。
中康科技提供的一组数据显示，今年3月以来全国零售药店开始呈现客流下滑趋势，同时客单价、品单价、客品数均低于2023年同期，同时零售药店还面临成本控制、人效/坪效走低等挑战。
在业绩难以随规模扩张同步增长的背景下，减缓扩张提升经营质量也就成为了一些药店的选择。与国药一致类似，健之佳（605266）也出现了明显的增长降速，公司上半年新增门店数量328家，较年初门店数增长6%。而2023年全年健之佳净增门店1061家，较年初门店数增长26%。
事实上，328家门店的新增已经接近健之佳的全年扩张规模。据了解，健之佳在6月份提出全面、大幅调降年度拓展计划至400家左右。健之佳方面表示，“放缓门店扩张速度，将更多资源聚焦于存量门店的业绩提升，确保存量老店有力应对行业竞争、存量新店和次新店稳健增长。”
根据中康药店通监测，今年前两季度，药店闭店数量逐季递增，2024年一季度、二季度，分别闭店6778家、8792家，虽然上半年整体药店数量仍增长1.5万家，但是这一增速已经创下2021年以来的新低。
龙头企业坚持高速扩张
对于规模领跑全行业的上市医药零售企业来说，凭借资金和规模效应的优势，更多的上市药店仍然保持着10%乃至20%的规模增速，等待着规模较小的药店先行“倒下”。
益丰药房（603939）董事长高毅在上月举行的西普会上曾公开发声，从2024年开始，药店的门店数量将呈现下降趋势，可能还比较明显。“未来行业的洗牌和行业并购将会加速。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活下去，做得长久比做强做大更重要，而决定在这个行业里能不能继续生存的根本指标就是门店的单店销售额和净利率。”高毅说。
可实际上，益丰药房(603939)自身仍然保持着高速扩张的趋势。今年上半年，益丰药房净增门店1486家，甚至还高于去年同期的净增1312家。截至报告期末，益丰药房的门店总数已经达到1.47万家。对于门店持续增长、业绩增长却放缓的情况，益丰药房高管寄望于行业的出清，“行业竞争加剧会逐步变好，7月份开始，行业中有些门店会关停，竞争加剧的情况会有所缓解。”
龙头药店对于“行业中有些门店会关停”的判断，或许并不是针对其旗下的药店，而是针对那些规模较小的药店。
一心堂（002727）高管在业绩会上表示，“我们对接的一部分药店确实出现持续月份亏损的情况，它们供应链上相比于头部连锁企业有差距，也就在市场变化中承受更大的压力。”该高管进一步解释，对于零售药店经营，资金链安全很重要，短期的经营压力还可改善，一旦资金链出现问题，挑战会比较大，头部连锁企业现金流一般都比较充足。
大参林、益丰药房、老百姓、一心堂(002727)等“万店药房”，在今年上半年新增门店数量仍然保持在千店以上，意味着这些公司门店数较年初增长速度仍然在10%以上。其中，门店规模最大的大参林(603233)上半年净增门店超2000家，将门店总量推升至16151家，增长速度超过15%。
对于这些头部连锁药店而言，至少目前仍保持较高的扩张速度。在上半年净利润同比下降44%，且将“大量新开门店导致运营成本费用增加”作为业绩下滑原因的一心堂，仍明确全年计划门店数量将增加20%左右。老百姓虽然将全年扩张目标从年初的3800家调减到2800家，但是老百姓今年的门店扩张速度仍然将在20%以上。
“在目前的市场环境下，机遇与挑战并存，我们会根据整体的发展策略做深度的区域布局。下半年还会持续做拓展，并购和自建会动态调整，主要看投入产出比。”一心堂高管说。老百姓方面则表示，未来公司将持续关注市场动态与政策变化，灵活调整策略，确保精准对接市场需求，同时关注公司净利润和现金流，实现稳健发展。
即便是已经开始“点刹车”的国药一致，本质上也保持着规模的低速增长趋势。李川强调，“目前行业还达不到出清的程度，国内药店数量仍然很高，下一阶段，国家医保政策从价格管理和合规性管理，都会加大出清速度，不合规的小规模药店会退出市场。但具体降到什么水平目前很难确定。”
合规放在第一位
值得注意的是，表现不佳的半年报出炉后，医药零售板块却集体迎来了股价快速反弹，直至9月10日才暂时平息。其间，老百姓收获了8日6次涨停，健之佳也拿下了两连涨停，两家公司均明确表示，目前经营正常，日常经营情况及外部环境未发生重大变化。
野村东方国际分析师孔令岩在最新发布的研报中表示，当前药店估值处于业绩和政策双重底，后续有望修复。近期药店估值受到业绩面和政策面双重冲击处于历史低位，但随着头部连锁药店陆续接入门诊统筹将加速承接处方外流，在行业集中度持续提升趋势不变环境下，后续板块估值有望修复。
处方外流、零售药店纳入门诊统筹，这两大政策一直被业内视为是医药零售行业的长期利好政策。
老百姓总裁王黎将其利好归纳为两点：第一，已纳入门诊统筹管理的零售药店大多数执行当地定点基层医疗机构相同的医保待遇政策，享受相对较高的报销比例；第二，零售药店的品类全和便利性优势，使门诊统筹药店的来客数上升。“随着政策的稳步推进，零售药店将进一步迎来处方外流红利，发挥好在国家医药健康保障体系中的重要职能。”王黎说。
然而，在医保个账收入规模出现下滑的背景下，“合规经营”四个字既是医药零售行业经营的安全线，更是加速发展的前提条件。
今年上半年一系列与零售药店密切相关的政策密集推行，既对行业造成直观的冲击，也倒逼整个行业将“合规”二字提到了新的高度，客观上有利于红利政策的推行。“从比价系统到飞行检查，以及最近的药品追溯码政策，都是好事，有行业整治就说明有期待存在，没有期待才是最可怕的。在门诊统筹上，我们唯一的出路是规范，用规范换信任。”高毅说。
国家医保局今年5月对一心堂的约谈，一度引发行业震动，消息宣布次日一心堂股价跌8.5%。约谈指出，一心堂旗下一些定点连锁门店存在串换药品、超量开药、为暂停医保结算的定点零售门店代为进行医保结算等问题，造成医保基金损失。直至8月底，国家医保局披露一心堂整改情况，称其认真开展医保基金使用问题自查自纠和全面整改，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取得阶段性成效。
“目前来看，医保自查自纠对公司业务已经没有影响了，业务回归正常状态。约谈开始后，干扰比较大的是自媒体过度解读，导致消费者认知有所改变。”一心堂方面高管在业绩说明会上就此事予以回应，“合规经营、建设自身的核心竞争力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脱颖而出。”
王黎也表示，面对国家医保基金监管趋严和线上线下药品比价措施落地，公司将持续加强合规管理，明确各部门的合规责任并制定权限手册，及时修订内部规章制度，引入专业的合规管理咨询服务，加强员工合规教育和培训，不断提高员工的合规意识和能力。
事实上，市场已经逐渐意识到，较高的连锁率不仅仅有助于通过规模化运营压低经营成本，更有助于企业压低合规成本，药品零售行业“规模至上”的逻辑反而得到强化。
孔令岩在研报中分析，由于涉及医保基金，处方外流对于承接药店的资质合规、管理规范、企业声誉、店铺布局等综合实力都设有严格的遴选标准。相较于中小连锁及单体药店，大型连锁龙头更加有望在承接处方外流中抢占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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